[CWT37新刊工商]全年齡向溫馨小說本‧夫夫育兒日記

──意外收養的小萌孩維維會如何與新手爸爸們一同生活呢?溫馨小日常就此展開!

  可愛的笑容再一次在嘴角漾開,只見小孩用空著的手主動拉了拉里維,甜甜地喊:「爸爸!」
  然後再轉頭拉住艾爾文,小腦袋瓜裡的思緒轉了一圈又一圈,漂亮的五官煩惱地皺起,維維正在思考著要怎麼稱呼男人,他已經有爸爸了,所以另一個當然就是──「媽媽!」

──這是屬於他們三人的歡樂育兒生活。


cover(合併)


【書名】夫夫育兒日記
【作者】山中霧氣(嵐)
【封面】依萊Eli
【取向】進擊的巨人同人衍生創作
【配對】團兵,配角有幹部組+奈爾
【級別】溫馨全年齡向
【規格類型】A5直書膠裝本右翻/純文本
【字數】三萬
【售價】160元整
【特典】妥妥地!!!!!
【參加場次】CWT37 Day1-浪跡天涯 攤位號碼:U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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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屬於夜晚的冷意輕輕爬上艾爾文暴露在被子外頭的手臂,悄然勾起一陣小小地顫慄,意識迷濛之際,艾爾文下意識伸手朝身旁探去,卻沒有觸及本應與自己同眠的里維,冰冷的被單更是昭示著對方已經離開很長一段時間。

  不意外地睜開雙眼,艾爾文淡色的眸子裡帶了些了然與無奈,隨手拿起一旁放置的保暖長袍,艾爾文輕巧地推開虛掩的房門,朝那透著微弱澄光的房間走去。

  幾乎是在踏進房間的剎那,艾爾文就接收到戀人禁聲的警告,修長的食指豎立在雙唇中央,艾爾文從善如流地點頭表示了解,隨即將腳步聲放得更輕更緩,目的是為了不吵醒蜷縮在小床邊角、睡得極不安穩的瘦弱小孩。

  將手中的長袍披在戀人已染上些許寒意的肩膀,艾爾文離得近了才發現戀人為什麼要以稍嫌彆扭的姿勢坐在床沿,因為那好不容易熟睡的小孩連在睡夢中都牢牢攥緊里維睡衣的衣襬,小小的手指透著固執的堅持與小心翼翼的依賴,就如同他們遇見這小孩的那一天。



  傍晚的街道行人並不多,天際遠方的濃厚橘紅也隨著時間移轉漸漸被靛藍的夜色取代。

  艾爾文與里維並肩行走過市集,白天的繁華過後只剩下一片的凌亂蕭瑟。

  「怎麼了?」艾爾文詢問著後方突然停下腳步的戀人,只見對方的視線正有些狐疑地掃過一旁堆滿腐爛菜葉蔬果的竹簍。

  「……沒什麼,」里維收回視線,三兩步縮短艾爾文與自己之間的距離,「只是覺得剛才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

  里維的尾音才剛落,一旁的竹簍中竟突然竄出一道黑影,筆直地往兩人的方向而來。

  身體幾乎是立即隨著大腦的指令反射、架起預備攻擊的姿態,但當一股小小的力量伴隨某種柔軟而無害的氣質撲撞到自己身上時──不、也許說大腿會更恰當點,里維高舉至空中的手刀反而不知該如何動作了。

  「哪裡來的小孩?」

  艾爾文率先蹲下身子,疑惑於眼前突然出現的小孩子,小小的個頭才勉強超過里維大腿一半高,明顯營養不良的小身板只套了一件過大而破舊的薄襯衣,灰撲撲的臉蛋還有黑呼呼的小手無一不透出小孩許久沒有被好好打理過的事實,但那雙鑲在髒兮兮小臉上的湛藍眼眸卻是意外地清澈透明,讓人莫名喜愛。

  努力仰高脖子,小孩手上的髒污因為單方面的緊密接觸,已經在里維褲子上印上好幾個小手印,但小孩卻彷彿一點也沒有察覺到自己抱著的人散發出的各種不悅情緒,湛藍的眸子漸漸蓄滿透明的淚水,卻倔強地沒有溢出眼眶,軟糯的聲音就這麼帶著哽噎,小聲地朝里維喚著:「……爸、爸爸,回家。」

  莫名其妙的稱呼讓里維下意識地皺起眉頭,伸手就要掰開小孩牢牢捉緊自己褲子的小手,但小孩卻固執地不肯鬆手反而還加大了手中的力道,用行動向里維表示自己的堅持。

  最終,小孩眼眶裡的淚水越積越多,在不斷重複的單詞『爸爸』還有『回家』中,轉變成可憐兮兮的哭聲,小小的抽噎比吵鬧的大哭還要讓里維更加無措與心煩。

  里維知道自己這輩子最避之唯恐不及的便是無法溝通的小孩子,還有無法容忍的髒污,偏偏今天這兩項都讓他遇全了……

  察覺到戀人不悅的情緒,艾爾文立刻友好地朝小孩伸出手,卻只得到小孩的敵意與更加依賴里維的撲抱。

  無奈地嘆了口氣,艾爾文其實也不太懂該如何哄小孩子。

  「會不會是哪家的小孩走丟了?要不先在這附近問問看?」

  對於艾爾文的提議,里維臭臉地點頭同意,當然裡頭有多少不情願就很難估量了。

  「小鬼,給我放手。」

  「不要……」小孩軟糯地拒絕,小小的雙手仍固執地捏著里維的褲子,「爸爸……回家、回家。」

  再一次地請求,小孩亮亮的眸子如被雨水洗滌過的天空,純粹中帶著濃濃的祈求,讓人幾乎不忍拒絕。

  「我不是你爸爸。」里維冷冷地像小孩揭示事實,但得到的卻只有小孩的一臉懵懂。

  里維煩躁地低咒了幾句,明白再多說也無益,里維只好伸手抓住小孩髒髒的小手,握在掌心,否則按照小孩的抱法,他連走路都有困難。

  但直到他們將附近的住戶全問了遍,卻仍舊沒有尋到小孩的雙親,根據幾位常駐在市集做生意的居民表示,這小孩在一週前莫名出現在市集,總是一個人徘徊在人群中似乎是在尋找什麼,餓了就去扒拉地上被人丟棄的腐爛蔬果,睏了就蜷縮在髒兮兮的角落睡覺,即使有人可憐小孩想施捨對方食物或是帶其回家照顧,小孩也都不領情,宛如小刺蝟不肯接納任何人對他伸出的援手,於是大家久了也就不再搭理小孩,任其在市集附近遊蕩。

  「看來這小孩很黏你們,如果你們有餘力的話就照顧照顧他吧!不然把他打理乾淨帶去安置機構尋一戶好人家生活也好過在街上受苦。」婦女在講述完小孩的短暫身世後憐憫地說道,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小孩收起渾身的防備,透出如此絕對的依賴。

  待婦女把門關上後,里維看著四周完全暗下來的街道,深如子夜的眼眸裡閃過了些許情緒,接著在小孩再次叫自己爸爸時,里維蹲下身體,視線儘量與小孩齊平,淡淡地道:「第一、我不是你爸爸,第二、如果你敢哭鬧我絕對會把你扔出我家。」

  對於眼前臉臭臭的爸爸,小孩一字一句聽得認真,雖然不太明白但小孩還是煞有其事地用力點點小腦袋,那模樣乖巧地讓里維唇邊溢出無奈的輕嘆。

  反手牢牢握住小孩的小手,里維朝一旁正微笑的某人翻了個白眼,「艾爾文,回家了。」

  ──既然都遇上了,似乎也就無法置之不理了。



  昏黃的街燈下,兩長一短的人影並肩朝回家的路邁進。



02



  乖巧地跟隨爸爸進到一個高高的門裡面,小孩好奇地仰頭打量四周完全陌生的擺設,映入眼底的東西有好多他都叫不出名字,但隱約地、小孩知道這裡是哪裡。

  扯了扯爸爸的褲管,小孩軟軟的童音微微上揚,「爸爸,回家……?」

  「嗯,到家了。」明明是小孩宛如口頭禪的四個字,里維卻直覺地知道小孩話語裡真正想問的意思。

  「既然到家了……」里維無預警地抱起小孩,伸得筆直的雙手還有擰緊的眉頭無一不是嫌棄,「現在、你必須立刻去洗澡。」

  語畢,里維已經帶著小孩快步走進浴室,將人放置在寬闊的浴缸中後,三兩下便除去小孩身上堪比破布的衣服,過分瘦弱的身軀與上頭青紫的施虐傷痕瞬間暴露在空氣中。

  「爸爸……?」驟然失去唯一的保暖衣物,小孩小聲地打了個噴嚏,小手不安地朝爸爸的方向伸去,卻因為人小手短而勾不著,漂亮的湛藍眼睛頓時又染上了一層水霧,癟著嘴,小孩掙扎著想起身爬出浴缸,到最讓他安心的爸爸身邊。

  里維的眼神暗了暗,抿緊的薄唇在沉默後伴隨潺潺流出的溫暖水聲,道:「坐好,眼睛閉起來,會不舒服就說。」

  一如既往的命令口氣,不帶太多起伏的語調本該是冷漠而疏離的,但經過蒸騰的水氣包裹後,反而斂去了不少稜角。

  聽著爸爸的話,其實小孩能聽懂的詞語還不是太多,但幾個關鍵字卻還是能理解的。

  乖巧地倚著最靠近爸爸的那一側坐下,小孩再一次朝里維伸出手,這一次因為里維配合地蹲低了身體、主動拉近兩人的距離,小孩才得以如願,用小手緊緊抓住爸爸的衣服後終於安心地閉上雙眼,接著溫度適中的水流就這麼從小孩頭頂向下沖刷,浴缸底部頓時聚積了不少混濁的汙水。

  而這樣的汙濁在經歷了三次的沖刷後終於乾淨了許多,但也僅僅是將小孩身上大面積的髒污去除而已。

  就里維來看,小孩現在還是髒得要死。

  拿過一旁的浴巾,俐落地揉搓出大量泡泡,里維不甚溫柔地刷洗著小孩身上黏著的污垢,從頭髮到腳趾,無一不放過,一開始黑中帶灰的泡泡終於在反覆的洗刷下重回一開始的潔白,而小孩也成了一隻胖胖的泡泡人,僅僅露出一張白皙的小臉蛋。

  「噗哇──!」

  經過最後一番沖洗後,小孩搖頭甩掉頭上過多的水珠,終於得以睜開的湛藍眼眸在看見爸爸的瞬間染上了濃濃的笑意,小孩可愛的咯咯笑聲也隨之迴盪在小小的浴室。

  同一時間,艾爾文低沉的笑聲也自浴室門口傳來,引得裡頭的一大一小同時轉頭看向他。

  輕倚著門框,艾爾文自里維把小孩帶進浴室後,就默默在外頭看著,不管是小孩滿身的傷痕、還是里維不甚熟練的清洗行為都一一映在他眼底,那是一種非常新奇的體驗,看著他們兩人的互動,艾爾文的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莞爾的笑意,直至小孩最後把水珠噴得里維一身,艾爾文才終於忍不住笑聲,打破浴室裡頭那難得溫馨的氛圍。

  「先把他給我吧,你也需要好好洗個澡了。」攤開手中早已備好的大浴巾,艾爾文意有所指地看著戀人的一身狼狽。

  里維低頭看著自己身上被濺上的污漬、還有分佈不一的水珠,不需要艾爾文提醒,他也已經打算好好清洗一番了。

  雙手從小孩的腋下穿過、托起,里維直接將還濕淋淋的小孩塞到艾爾文懷裡,那動作與其說是抱小孩倒不如說比較像在──抱寵物,還是那種最不懂得照顧寵物的飼主。

  順勢接過小孩,艾爾文快速用浴巾將小孩包裹得嚴嚴實實,雖然沒有照顧小孩子的經驗,但大致的常識艾爾文還是有的。

  「爸、爸爸……」小孩漂亮的大眼睛在看見爸爸把門關上後,流露出明顯的不捨,小屁股在艾爾文的臂彎裡扭來扭去,試圖掙脫這個硬邦邦又不熟悉的懷抱,但現階段實力的懸殊讓小孩的努力完全徒勞。

  輕輕拍了拍小孩不安分的小屁股,「好了,我們先去擦乾頭髮、穿衣服,等等你的里維爸爸就會出來了。」

  誘哄著,艾爾文將懷中的小不點牢牢圈在安全範圍內,過輕的重量讓他有些心疼。

  將小孩輕柔地放在沙發上,艾爾文先將小孩還滴著水珠的頭髮擦乾,細軟的黑色髮絲短而柔順,接著將明顯過大的棉質睡衣套在小孩身上,雖然不合身,但這已經是艾爾文能在家裡找到最小件的衣服,而衣服的主人理所當然是尚在浴室裡的那位。

  「你叫什麼名字呢?」艾爾文低聲詢問,順道將那對小孩而言過長的衣袖往上捲,至於衣擺,剛好到小孩的腳踝處,就暫且不處理了。

  「唔……?」

  小孩輕咬下唇,大大的眼裡滿是不安,偷偷揪了揪身旁過分高大的陌生男人,小鼻子皺了皺,他發現男人身上有爸爸的味道,淡淡的、可是他還是發現了。

  為什麼呢?小孩困惑地眨眨眼。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艾爾文又重複問了幾次,卻發現小孩只是執著地偏頭看著浴室的方向,小臉有些嚴肅地好似在思考什麼,半點也沒有想回答自己的意思。

  悠悠地嘆了口氣,艾爾文吩咐小孩不要亂跑,就轉身進廚房準備簡單的食物,雖然他跟里維已經吃過,但小孩鐵定是還沒有吃的。

  將牛奶熱到最適合入口的溫度,艾爾文將麵包烤得酥軟,配上營養滿分的澄黃炒蛋與培根。但在端出去前艾爾文有些疑惑地想,這樣的食物究竟適不適合一個年僅三、四歲大的小孩,不過就目前有限的資源裡,這些已經是艾爾文能在廚房找到最柔軟易入口的幾樣食物了。

  端著食物走出廚房,艾爾文一眼就看見那仍乖巧坐在沙發上、眼巴巴地望著特定方向的瘦弱孩子。

  「來,先吃點東西。」艾爾文摸了摸小孩的頭頂,將食物分成小小塊,用叉子遞到小孩嘴邊。

  有些戒備地縮了縮小身板,小孩的視線在艾爾文身上繞了好幾圈,最後像是自我判定對方對自己無害後,才怯怯地張嘴,快速將叉子上散發好聞香氣的鬆軟炒蛋含進嘴巴裡細細咀嚼。

  而里維洗完澡出來看見的就是艾爾文細心餵食小孩的溫馨畫面,不過那畫面只停留到小孩看見自己。

  「爸爸!」

  小孩的眼睛撲閃著光芒,小小的身子飛快奔往里維的方向,再一次牢牢抱住爸爸的腿,甚至還滿足地用臉蛋蹭了蹭。

  感覺到腿部傳來熟悉的力道,里維將手放在小孩身旁,淡淡地道:「放手,先去把東西吃完。」

  聽著爸爸的話,小孩雖然有些捨不得,但還是乖巧地放開爸爸,轉而握住一旁的手,熟悉的氣息與溫度讓小孩臉上的笑意久久不散。

  「爸爸、餵餵!餵餵!」小孩開心地將里維帶到沙發旁,張嘴討食,至於原本餵食自己的男人,小孩忽略得很自然。

  於是在小孩的堅持下,里維終於接過艾爾文手中的叉子,笨拙地叉起盤子裡的食物餵到小孩嘴裡,期間不是食物分量太多小孩無法負荷、就是力道過猛生生惹得小孩擠出好幾滴淚花,最後才終於在失敗的教訓後取得一些平衡。

  將泡過牛奶的麵包遞到小孩嘴邊,里維問道:「有問出什麼嗎?」

  「沒有,完全問不出名字,這孩子似乎除了你並不太願意跟其他人說話。」

  艾爾文自然地攬過戀人的腰,神情有些挫敗。

  不甚意外的挑了挑眉,里維又餵了小孩一口培根,「既然問不出來那就算了!明天一早就把他送去安置單位吧!」

  里維的視線落在小孩同自己一樣的黑髮,某種情緒在心底悄悄蔓延,但他知道以他們的工作是無法養育一個這麼小的小孩,兵團裡的重擔還有時不時的牆外調查,這些都讓他們的生活裡添加了很多不確定因素與危險性,所以問不出名字也好,省得到時候把小孩送走時多一份牽掛。

  努力聽著爸爸與高高男人的對話,不安的情緒讓小孩的聲音裡染上了一絲哭腔:「爸爸?」

  漂亮的湛藍大眼迅速凝聚起水霧,小小的雙手扯著里維的衣服,怯怯地道:「爸爸……不要維維了嗎?維維很乖、維維很乖的……!」

  斗大的淚珠順著小孩的臉頰滑落,無聲地在里維衣服上印出一圈圈水印,小孩的哭聲很小很壓抑,但就是這樣的壓抑讓人看了更加不忍心。

  小孩一遍一遍地說著自己很乖,一遍一遍地詢問著里維是否不要他了,軟糯的聲音裡帶著絕望也帶著請求,最終,里維並沒有回答小孩的問題,只是摸了摸小孩柔軟的髮絲,道:

  「我說過我並不是你的爸爸,也說過如果你哭鬧我會把你扔出去,所以,你現在可以選擇去走廊繼續哭,或著閉嘴去睡覺。」

  小孩的視線順著里維的手掃過走廊與房內,懵懂地、他能夠了解爸爸話裡的意思,抽噎地用小手抹開臉上的淚珠,小孩怯怯地喚著里維爸爸,已經止住的淚水是小孩最終的選擇。

  「很好,現在去睡覺。」

  將小孩帶到主臥室旁的小房間,單人的床鋪睡一個小孩綽綽有餘。

  小孩乖巧地爬上床躺好,但還泛著水光的大眼卻是怎樣也不肯閉上,執拗地直盯著里維。

  「睡覺。」將掌心覆蓋在小孩的雙眼上,里維的語氣近乎命令,卻沒有拒絕小孩依賴的小動作──衣袖再一次被攥緊。



03



  艾爾文起床時看見的就是蜷縮在門口打盹的小孩,縮得小小的身子看起來非常單薄無助。

  其實早在半夜小孩跑到他們房門外時,艾爾文就及時發現了,本想起身將小孩哄回去睡覺,但懷裡的戀人卻對自己搖了搖頭,眼底的不言而喻極其明顯,既然打從一開始就不打算收養這個小孩,那麼還不如不要給予多餘的溫柔,因為那只會成為離別時最痛的傷害。

  淺淺地嘆息,艾爾文明白戀人的顧慮,不過認真來說他們若真要收養這個小孩也未嘗不可,但里維在乎的卻似乎比自己思考的要多出很多。

  輕巧地抱起瘦弱的小孩,幾乎是在碰觸的剎那小孩就猛然驚醒,湛藍的大眼因為睡眠不足而微微泛紅,昨晚哭過的後遺症更是讓小孩的眼眶明顯腫了一圈,看起來好不可憐。

  「我帶你回去睡覺。」雖然不知道小孩聽不聽得懂,但艾爾文在對上那雙明顯泛起薄薄水霧、透著不安的眼睛時,體貼地解釋。

  像是聽懂了艾爾文的話,小孩用力地搖搖頭,軟糯的呼喚小小地,像是生怕吵醒床上還在睡覺的爸爸。

  「要、爸爸……」短短的小手扯住艾爾文的衣領,力道很小卻透著不可忽視的堅持,而這也是小孩從昨天到今天第一次主動親近艾爾文。

  視線在小孩與戀人之中游移了幾次,艾爾文最終還是將小孩抱到早已清醒的里維身旁,但小孩這次卻沒有像昨天一般眷戀地抱住他認定的爸爸,而是怯生生地伸手偷抓住爸爸的衣襬,斗大的淚珠瞬間聚積在眼眶,無聲地在白色床單上印出一朵朵水花。

  小孩其實不聰明,但是從小他就對人的情緒極為敏感,昨天晚上爸爸給他的感覺好冰冷,讓他好害怕好害怕,但是那個人是爸爸啊……所以一定是因為維維不乖才會惹爸爸不開心。

  於是自我糾結了一整晚的小孩,忍不住偷偷跑到爸爸他們的房門口守著,他害怕明天早上醒來爸爸就不見了,而他又會再一次回到那個髒兮兮的小巷子裡跟那些比他大、又好兇的動物搶食物,那些食物都沒有昨天爸爸餵自己的好吃,而且他總是搶不贏,被貓貓狗狗咬到好疼的……

  「不哭不哭。」

  艾爾文輕輕拍著小孩的背以示安撫,但小孩的眼淚卻絲毫沒有停止,反而在看見里維轉身面對自己時,哭得更兇了,卻又強忍著嗚咽,用小手粗魯地抹去眼淚,看著里維懇求地道:

  「維維會很乖,爸爸不要不要維維……好不好……」

  一如昨晚,里維依舊沒有回應小孩的請求,僅只是淡淡地道:「艾爾文,帶他去洗把臉,吃完早飯我們就出門。」

  沒有明講出門的地點,但艾爾文跟小孩都知道里維話裡的意思。

  也許是里維的態度過分冷淡決絕,小孩這次沒有再哭著挽留,而是異常乖巧地被艾爾文帶去梳洗,甚至還自動自發地坐到客廳裡特地為他準備的小板凳上,雙膝併攏、小腦袋垂得低低的讓人看不清表情。

  快速為小孩準備好早餐,艾爾文在看見小孩乖乖自己進食後,才轉身走進兩人的房間,並輕輕將房門掩上。

  看著正在著裝的戀人,艾爾文走上前去自然地為其調整身上繁複的皮帶,明明是最熟悉的裝束,但里維今天卻是怎麼穿戴都不順手,莫名的煩躁情緒自昨晚開始就盤踞在心底,從未消散。

  「真的要把他送走?」

  艾爾文的語氣很淡,完全單純的問句不含任何主觀意見,他希望能藉此引出戀人心底藏著的真正想法。

  「我們無法養他。」里維退出艾爾文的觸碰範圍,說話的同時也俐落地轉身穿上調查兵團的短夾克。

  看著戀人孤傲的背影,艾爾文伸出雙臂從後方擁住里維,「里維,告訴我你到底在擔心什麼?事實上我們並不是完全無法養這個孩子,兵團裡也有不少人是幾個小孩的父親,除了陪伴的時間比較少,他們並沒有因此而放棄養育不是嗎?而且我看得出來你並不討厭維維,否則你昨晚根本不會把他帶回來,告訴我……你真正的顧慮好嗎?」

  尾音上揚,艾爾文低沉的嗓音奇異地安撫了里維心底的焦躁。

  「……他值得更好的成長環境。」里維向後靠,將全身的重量交付給身後的男人,抿緊的薄唇在短暫的沉默後,伴隨著嘆息道:「我不希望他在長大後才後悔當初把希望寄託在錯的人身上。」

  在小孩乾淨且盈滿希望的眼裡,里維看見的是曾經年幼的自己,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經有過這樣不切實際的希望,但現實卻極其殘忍地粉碎自己的懵懂無知,如果當初可以選擇,里維希望自己並不是在地下街長大,即便那裡讓他學會了許多事物,甚至讓他意外地遇見艾爾文,但有一種渴求是人類以生俱來的,如同嚮往陽光的植物,他也同樣嚮往地下街以外的自由美好。

  所以在看得見的選擇下,他覺得那個孩子值得更好。

  握住戀人的手牽引至唇邊,艾爾文聽懂了里維話裡藏的深意,有些心結即便解開了也抹煞不掉曾經存在的事實。

  「里維,這裡並不是地下街,而你也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你,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也不需要強迫自己什麼,別忘了你還有我。」以吻安撫著戀人不自覺緊握成拳的手,他們都是彼此身邊最堅強的後盾,互補著、扶持著,適時地給予對方勇氣與支持,這就是他們兩人的相處之道。

  「而且……我相信比起被送去安置單位,那孩子會更希望待在你的身邊長大。」

  對隱身在門後的小孩招招手,艾爾文掌心朝上耐心地等待小孩靠近,當小手疊上大手,艾爾文也同時將里維的手握進掌心。

  三個人就這麼牽著手,而兩位大人溫暖且即有安全感的體溫也讓小孩原本擔心受怕的心情獲得很好地安撫,漂亮的大眼睛向左揪了揪高大的男人、又向右揪了揪不再散發寒意的爸爸,雖然不懂這樣的轉變為何,但小孩覺得很開心很開心!

  可愛的笑容再一次在嘴角漾開,只見小孩用空著的手主動拉了拉里維,甜甜地喊:「爸爸!」

  然後再轉頭拉住艾爾文,小腦袋瓜裡的思緒轉了一圈又一圈,漂亮的五官煩惱地皺起,維維正在思考著要怎麼稱呼男人,他已經有爸爸了,所以另一個當然就是──「媽媽!」

  響亮而陌生的稱呼讓艾爾文有一瞬間的愣怔,還不等他反駁,懷裡的戀人已經語帶促狹地道:「你好啊,艾爾文媽媽!」

  語尾刻意加重的兩個字惡趣味十足,但小孩卻無法分辨,只以為自己叫對了,馬上跟著爸爸一起喊媽媽,那笑容燦爛地讓艾爾文不忍直視。



  好吧,小孩的歸屬問題解決了,但艾爾文發現自己立刻迎來了下一個新的難題……



04



  穿著嶄新又漂亮的衣服,小孩開心地邁開小小的步伐,一左一右牽著爸爸跟媽媽的手晃阿晃的。

  湛藍的大眼對整個街道都充滿著好奇,只見小孩這邊看看、那邊瞧瞧,最後還是忍不住把視線轉到爸爸跟媽媽身上,通常這時候媽媽都會給自己一個溫暖的微笑,爸爸則是會有點兇兇地皺眉,但小孩感覺得出來爸爸並沒有惡意,所以對於里維不善的臉色他通常都是回以一朵燦爛的笑容,幾次下來總能換到一次爸爸溫柔的摸頭!

  小孩滿足地瞇起雙眼感受來自頭頂的親密碰觸,雖然很短暫,但他還是很開心、很滿足。

  「爸爸!去哪裡?」

  小孩仰頭詢問,以前他總是只在傍晚才外出找食物,去的地方大多也都好髒好舊,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走在明亮又寬敞的街上,雖然四周的一切對小孩而言都非常陌生,但是因為身旁有他最喜歡的爸爸還有媽媽,所以維維覺得他什麼都不怕!

  不懂小孩正默默在心底為自己加油打氣的可愛行徑,里維只是精簡地道:「工作。」

  要不是家裡沒有人可以照顧小孩,里維一點也不覺得兵團那地方適合一個三歲大的孩子去,但情況特殊也只能破例一回。

  歪了歪小腦袋,小孩懵懂地重覆里維的話,「工……作?」

  「對,工作。」艾爾文將小孩抱起,引導著小孩跟著自己講出正確的發音,雖然小孩在日常溝通方面沒什麼大問題,但比較難的詞語卻大多都還不懂,發音部分也總是會有一點點小誤差。

  艾爾文思考了一會又說:「要工作才會有錢,有錢才可以買新衣服跟食物給維維喔!」

  「新衣服……像維維現在穿的嗎?」小孩低頭拉起自己身上的新衣服,視線在漂亮的衣服還有爸爸跟媽媽臉上轉了好多回,最後小孩像是想到了什麼,癟癟嘴,可憐兮兮地問:

  「工作、辛苦?」漂亮的大眼透著忐忑,維維還沒等到答案就又急急地開口:「維維不要新衣服,也會吃少少……爸爸媽媽不要辛苦,維維會乖乖……」

  小手不捨地捏緊衣襬,其實維維很喜歡新衣服,也好喜歡爸爸家裡好吃的食物,但是、但是他不可以貪心,他還記得好久以前他曾經因為多吃一口飯被人打得好痛好痛……說他是賠錢貨,什麼是賠錢貨他不懂,但是跟錢錢有關,他知道錢錢很難得到,所以他不可以成為爸爸媽媽的賠錢貨。

  小孩偷偷吞口水的動作逗笑了艾爾文,他不知道小孩的小腦袋瓜子裡在想些什麼,不過這些都不是一個三歲小孩應該擔心的,而且從維維方才的一番話,艾爾文多少能猜到小孩過去的生活有多艱辛、多壓迫。

  收緊環抱小孩的手臂,懷中過輕的重量讓艾爾文決定以後絕對要把小孩餵養得白白胖胖。

  「這種事還不需要你這個小孩子來煩惱,你給我乖乖吃飯睡覺、好好長大就行了!」

  里維嘖了一聲,這種被小屁孩無意識看扁的行為依舊讓人不悅,而維維不知道的是,因為自己今天的無心之言,導致他未來成長路上被迫吃好喝好,抗議還完全無效的窘境。

  聲音裡帶著絕對的警告,里維斟酌著力道捏住小孩略帶肉感的雙頰以示懲罰,即便如此,等到里維把手放開時,小孩的臉頰還是明顯紅了兩塊,配上帶著薄薄水霧的大眼睛,看起來好不可憐。

  「行了,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艾爾文悶笑著牽起戀人的手,他並沒有漏看里維方才在看到小孩意外紅腫的臉頰時,一瞬間的無措,還有欲蓋彌彰地皺眉。

  「維維,疼嗎?」安撫完戀人後,艾爾文馬上轉頭問著乖乖坐在自己懷裡睜著一雙漂亮藍眼睛的小孩。

  小腦袋如波浪鼓左右搖晃,「維維不疼!爸爸不要皺眉,維維幫你呼呼!」

  看見爸爸神色奇怪地皺眉,小孩突然傾身在里維臉上吹了吹,再伸出小手努力地想要撫平爸爸眉間的皺摺,對小孩而言,爸爸不同於以往的皺眉等於不舒服、不舒服等於痛痛,所以……「痛痛!飛走!」

  配合著雙手高舉的手勢,小孩很認真地大聲唸了三次痛痛飛走,那樣專注的神情配上標準的童言童語,溫馨地讓人忍不住會心一笑,只見街道旁不少人都對他們投以和善地注目,還有小小地笑聲,不是取笑,而是他們樂於看見如此美好的親子相處,雖然成員組成似乎有些不太對……?

  小孩突如其來的行為讓里維一時間有些難以反應,直到身邊傳來深深淺淺的笑聲才讓他意識到此刻的迫窘。

  「咳,艾爾文不要再拖拖拉拉,我們快遲到了!」說完,里維率先邁開步伐往前疾走,但隱在飛揚的黑髮底下早已泛紅的耳廓,卻沒能成功掩飾里維難得的羞惱。

  「爸爸……?」小孩不解地看著前方突然走好快好快的爸爸,痛痛已經飛走了嗎?

  「對,痛痛已經飛走了。」對於小孩下意識問出口的問題,艾爾文很有耐心地回答,並趁著里維與他們兩人大大拉開的距離,艾爾文小聲地對懷中的小孩說道:「維維,他是『媽媽』,我是『爸爸』才對喔!來、叫爸爸。」

  艾爾文指著里維的背影重申了兩次『媽媽』,指到自己時則是誘哄著小孩跟著自己念出爸爸兩個字,拐帶的意味十足,因為打從一早艾爾文就對小孩叫自己的稱謂極為糾結,他到底哪裡看起來像媽媽的角色……?

  想不明白的艾爾文決定乾脆直接從小孩的教育下手!

  維維順著媽媽的手指看向前方爸爸的背影,小腦袋瓜因為艾爾文的話而有些混亂,爸爸就是爸爸啊!為什麼是媽媽,媽媽又為什麼是爸爸?

  最後,思考不出結果的小孩委屈地看著艾爾文,軟糯地說:「媽媽、不是……爸爸!」

  帶著微微哭腔的童音裡帶著滿滿的堅持還有一點點的小倔強,那模樣讓艾爾文知道如果自己再多說些什麼,懷裡的小不點一定會直接哭給自己看吧……

  於是,嘆息著,艾爾文知道自己與小孩的稱謂戰是以第一回合失敗告終。

  摸了摸小孩的髮頂以示安撫,艾爾文沒有再多說什麼,快步跟上了前方戀人的腳步。



  來日,方長。



05



  偌大的會議室裡安靜異常,不同於以往的輕鬆,過份沉默的氣氛讓人不自覺地屏息。

  在幾位重要幹部頻頻相覷的小動作裡,艾爾文看了看身側正抱胸而立、絲毫沒有打算表態的里維,還有打從進門就躲在里維身旁,絲毫不見之前活潑模樣的小孩,艾爾文決定主動開口打破下屬們正醞釀著的蠢蠢欲動。

  眼神巡視過前方,艾爾文言簡意賅地介紹道:「這位是維維,我跟里維領養的小孩。」

  語畢,艾爾文輕拍著小孩幾乎埋在里維大腿的小腦袋以示安撫,小孩怕生的狀況比他們預料的還要嚴重,「因為還沒有找到可以在白天幫忙照顧維維的人,所以這幾天可能要麻煩大家暫時包容這位小客人了。」

  因為有媽媽溫柔的拍撫鼓勵著,小孩終於有些不甘願地露出半張臉,湛藍而漂亮的大眼睛瞬間暴露在眾人面前,因為緊張而不斷撲閃的睫毛揉碎了一室的明亮光線,最後成為墬在那片碧色中的美麗星辰。

  那是一雙極其乾淨的眼眸。

  「叫人。」里維簡單扼要地要求,對象當然是死死黏在他腿邊的小不點,那怯生生的小模樣讓里維不住地皺眉,甚至還直接一個力道收腿,讓小孩沒辦法再緊黏著自己。

  維維有些可憐兮兮地揪了揪里維,對於爸爸不給抱抱的動作滿是不解,但他的小手還是堅持地抓著里維的褲管,不過礙於爸爸身上的威嚴,小孩這次沒敢再往里維腿上抱,瘦弱的小身板在兩個大人中間顯得特別單薄,但鵝黃色的新衣服將小孩襯得極為朝氣可愛,配上小孩一頭柔順的黑短髮與圓圓的大眼睛,那模樣極為招人喜愛。

  「叔叔阿姨好……我是維維。」小孩眨眼的速度又更快了,緊張讓小孩的聲音更加軟糯。

  一問候完所有人,小孩不顧里維的臉色再次躲到爸爸身後,小手更是緊緊抱牢了爸爸的大腿,已經完成爸爸交代的任務,這次說什麼都不放手!

  不過很快地,小孩小小的決心就被艾爾文殘忍地打破。

  雙手托起小孩左右兩側,艾爾文打著互相熟悉的名義,輕鬆地將維維抱到眾人面前。一時間數雙大眼就這麼瞪著小眼,多年來共事的默契讓他們並沒有詢問艾爾文他們兩人收養小孩的緣由,但卻不代表他們有誰很懂得如何與小孩子打交道……

  幾番眼神交流之後,率先打破沉默第一個開口的人是韓吉。

  「維維你好,我是韓吉姐姐!」韓吉伸手捏了捏小孩水嫩的臉頰,軟嫩的手感讓她愛不釋手地揉捏了好多下。反觀被架在媽媽懷裡無處可逃的維維,只能被迫接受陌生阿姨的騷擾,嗚啊一聲,小臉偷偷皺成了小包子看起來好不可憐。

  「韓吉你都幾歲了還好意思叫自己姐姐。」納拿巴冷冷地在後頭道。

  「我想你應該也沒比我好到哪去。維維,那位講話不中聽的人是納拿巴叔叔喔!」刻意在叔叔兩個字加上重音,韓吉快意地朝納拿巴挑眉,至於還被自己掐著臉的小孩,韓吉完全沒有看出小孩臉上的各種不樂意,「對了!維維你喜不喜歡巨人啊?唔……就是身體很大很大、手腳很長,眼睛跟嘴巴都有這麼大,跑起來還會發出美妙笑聲的物種,姐姐那裡可是有好多好有趣的收藏品可以欣賞喔!」

  一提到自己的心頭之好,韓吉立刻變換表情,一邊形容著、一邊不忘以動作配合演出,想讓小孩可以更快地了解到巨人的各種美好!

  將眼鏡俐落地架在頭上,韓吉先是稍稍退後了好幾步拉開與小孩的距離,醞釀了一會情緒後刻意將雙眼瞪大、嘴唇向左右裂開到極限,一邊發出不明所以的呼嗤聲,一邊快步朝小孩擺動近乎同手同腳外加擺幅極大的身體,驟然而來的恐怖壓迫感讓小孩幾乎來不及反應就本能地──哭了。

  湛藍的大眼睛迅速凝聚透明的淚水,小孩用力癟著嘴卻仍然沒有成功忍住哭聲,不等韓吉完全靠近,小孩就已經掙扎著往艾爾文懷裡縮,小手臂緊緊勒住艾爾文的脖頸不願鬆手,斗大的眼淚伴隨極為壓抑的嗚噎,迅速在艾爾文肩膀處落下好幾枚深色圓點。

  小孩的哭聲很小,但從懷裡小東西顫抖的幅度,艾爾文知道這次小孩是真的被嚇得不輕,急忙安撫地順著小孩的背,但成效卻極為有限,艾爾文感覺肩膀的濕意正在只增不減地擴散著。

  「哎?怎麼哭了?」韓吉有些錯愕地看著小孩如同翻書的情緒變化,語氣裡滿是不解,「維維是不喜歡這種巨人嗎?姐姐還會其它種的!像是……」

  趕在某人又要開始熱情表演前,艾爾文率先出聲阻止完全搞錯重點的好友:「韓吉,別這樣,維維沒見過巨人,你這樣嚇到他了。」

  「可是……」雙手才剛舉到半空中,韓吉有些失落地道:「巨人明明就很可愛啊,怎麼會被嚇到呢?」

  受不了韓吉的粗神經,納拿巴直接從後方推開韓吉,繞到艾爾文身後,輕輕點了點小孩的肩膀。

  刻意放緩語調,納拿巴柔聲地哄道:「維維,我是納拿巴叔叔,男子漢是不會哭鼻子的喔!」

  耳邊陌生的男音好溫柔好溫柔,小孩雖然還是很害怕,但是媽媽有力的懷抱讓他多少有了一點勇氣,而且那個可怕的聲音也不見了,所以……應該可以偷偷抬頭看一下吧?

  眼角還掛著淚珠,小孩悄悄地抬起小腦袋,從媽媽的肩膀處往外偷瞄,除了看到陌生叔叔的溫柔笑容之外,小孩的注意力幾乎全被眼前那燦金色的美麗髮絲吸引,雖然媽媽的頭髮也是金色的,但是小孩直覺地更喜歡眼前宛如溫暖朝陽的柔和色彩。

  「漂漂……」小孩不自覺地呢喃,小手更是直接抓住納拿巴耳朵旁邊的一小搓頭髮。

  「謝謝。」朝小孩漾開一抹微笑,納拿巴從善如流地回道,「維維的頭髮也很漂亮。」

  也許是第一次被人稱讚漂亮,小孩有些害羞地露齒一笑,小臉蛋更是暈染上兩塊粉色,湛藍的眼睛裡已經不再蓄滿淚水。

  艾爾文偏頭朝納拿巴感謝地點頭,對於哄小孩這點他真的很不擅長。

  眼見小孩的情緒終於穩定,剩下的人有默契地推舉佩托拉上前,比起剩下的男人,女人應該會比較得小孩的緣,當然韓吉除外!

  「維維你好,我是佩托拉姐姐。」有了韓吉之前的先例,佩托拉毫無壓力地沿用姐姐的稱呼。

  看著眼前氣質柔和的姐姐,維維對於方才的驚嚇還有些陰影,小臉不安地朝爸爸的方向揪了揪,在得到酷酷地點頭後,才乖巧地在媽媽懷裡轉頭道:「姐姐好。」

  軟糯的童音配上恰到好處的禮貌問候,佩托拉的眼睛瞬間萌到都亮了,嘴裡不住地嚷嚷了好幾句好可愛,但是礙於小孩才剛被嚇哭過,佩托拉忍住想摸維維可愛小臉的衝動,但雙眼撲閃出的親近意思卻毫不遮掩,讓小孩有些困惑地睜大雙眼,看著眼前雙頰紅紅眼睛又閃閃發亮的奇怪大姐姐,卻不知道自己呆愣愣的小模樣早已再次擄獲佩托拉的心。

  艾爾文重新將小孩放下,讓剩下的人一一上前來與小孩打招呼,不過所有人都莫名有默契地選擇待在一步遠的距離外禮貌問候,因為他們可沒有人敢再把小孩惹哭,方才里維兵長身上散發的不悅壓迫可是威脅意味十足。

  恰到好處的距離大大降低小孩的緊張情緒,乖巧地問候著每個人,雖然小孩多少還是有一點害怕眼前這群又高又大的叔叔,還有一直在旁邊看著他的奇怪姐姐,但是剛才納拿巴叔叔說的話他還記得,維維是男子漢,所以他才不會哭哭!

  小手緊緊抓著媽媽的褲管,維維挺直了小身板,自以為堅毅的表情看在眾人眼裡就是個可愛的皺眉小包子。

  最後,輪到一直隱在眾人身後的米克,比所有人都高的身高優勢讓米克還沒走近就讓維維感到一陣壓迫感,偷偷移動腳步朝媽媽身上更加貼近,維維有些緊張地看著眼前越發高大、臉上蓄滿鬍子又沒有笑容的叔叔。

  「我是米克。」

  沒有多餘的贅詞,米克簡單扼要地介紹自己,頎長的身形完全擋住小孩前方所有光線,只見米克輕輕在空氣中嗅了嗅,淡淡的奶香味與一種甜甜的香氣在接近小孩後越發明顯,奶香味米克很能夠理解,但是那股陌生的甜味卻他讓有些好奇。

  「米克叔叔……好。」小孩子存於天性的動物本能,讓維維有些不自主地抗拒眼前過份巨大的叔叔接近,而且維維總覺得米克叔叔讓他有一種特別熟悉的感覺?

  米克看著眼前的小不點想了想,最終決定直接將腦中的疑問化為行動。

  單膝跪地主動拉近自己與小孩的距離,米克倏地偏頭湊到小孩的脖子旁輕嗅,過近的接觸讓維維首先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感,再來是陌生的刺癢還有讓人寒毛直豎的輕淺呼吸。

  一瞬間,維維就知道自己剛才感覺到的熟悉感是什麼,以前還沒有遇到爸爸跟媽媽之前,他最怕的就是路邊好大隻又好兇好兇、咬人好痛的大狗狗,他曾經被咬過一次,那種感覺讓維維現在想起來都還是忍不住地發抖。

  碧色的眼睛眨不掉越發濃厚的恐懼,維維在忍耐了數秒後擒著再次溢滿眼眶的淚水,拔腿就往爸爸的方向狂奔,這一次的哭聲不再是壓抑的嗚噎,而是完全放聲的大哭。

  「爸爸……抱!嗚、抱抱!」

  撲到爸爸身上,小孩嚇得朝里維伸手討抱抱,莫名其妙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模樣讓里維有些無奈,難怪有人說小孩子都是水做的。

  俐落地抱起小孩,里維聽著小孩的胡言亂語,連什麼大狗狗、好痛、咬咬都出來了……

  搞不清楚自家小孩的思考邏輯,里維抱著小孩走到艾爾文身旁,男人的眼底滿是擔憂。

  「維維,不哭不哭,米克叔叔不是故意的。」深知下屬的習性,艾爾文有些無措地哄著戀人懷裡還在發抖哭泣的小孩。

  里維將安慰的工作交給艾爾文,眼神一挑,瞥向一旁站得筆直的米克。

  「對不起。」知道自己的行為不小心嚇到小孩,米克乾脆俐落地道歉。

  不過經過剛才與小孩的近距離接觸,米克終於搞清楚小孩身上的甜香氣息是什麼了,那是一種類似蛋糕糕點的自然甜香,非常輕柔好聞。對米克而言每個人身上都帶有獨特的氣味,而他辨別一個人的方式便是記住每個人身上不同的味道,而維維的他已經記住。

  輕輕拍撫著小孩柔順的黑髮,里維淡淡地道:「你該道歉的對象不是我。」

  「維維,抬頭。」順著爸爸的聲音抬起頭,小孩整張臉哭得紅撲撲的,看起來好不可憐。

  還不等維維搞清楚爸爸叫自己抬頭的用意,維維就又看到米克那張看起來兇兇的臉。

  故作堅強的抿著嘴,小孩眼眶裡的淚水又再一次有氾濫的趨勢。

  「維維對不起。」刻意放輕音調,米克認真地向小孩道歉,也許是米克沒有再像剛才一樣湊到自己脖子旁邊嗅,小孩又掉了好幾顆眼淚後,終於顫巍巍地問:「米克叔叔……會咬維維、嗚…嗎?」

  對維維而言米克方才的行為等於大狗狗要咬人之前的動作。

  看著小孩又蓄滿淚水的大眼睛,米克很不解地回答,「不會,我不喜歡咬人。」

  「……真的?真的不會咬維維,也、唔不會咬爸爸跟媽媽嗎?」

  小孩在講到媽媽時伸手抓住了艾爾文的手,小小的臉蛋明明寫滿了恐懼,卻又執意地想要問清楚答案,他不希望爸爸媽媽被咬,那樣好疼的!如果、如果米克叔叔真的想要咬人,他願意被咬一下……

  眼神有些詫異地撇向艾爾文,米克記得剛才小孩好像是叫里維爸爸?

  「不會。」

  在米克再三地保證還有艾爾文與里維的安撫中,小孩終於相信米克叔叔不是會咬人的大狗狗,不過這時候已經連續哭了兩次的小孩早已體力不支,趴在爸爸肩上使勁地揉眼睛,本來就紅通通的眼睛被揉得更紅了。

  「爸爸,維維想睡覺覺……」

  將頭擱在爸爸肩膀,維維呢喃著向爸爸撒嬌。

  衡量了一下工作,里維毫無壓力地指使某人:「艾爾文,你先帶維維去辦公室休息,我等等要去訓練場走一趟。」

  「好。」

  接過眼皮已經開始打架的小孩,艾爾文朝眾人點點頭,就抱著小孩往外走,在離開會議室前所有人都聽到維維奶聲奶氣地問話:「媽媽,爸爸不跟我們一起嗎?」

  於是,在門關上後,韓吉勇敢地舉手發問:「里維……維維剛剛是叫艾爾文媽媽嗎?」

  他們剛才都沒有聽錯維維叫里維爸爸,那麼媽媽就是……

  「不然你以為是叫我嗎?」

  里維一臉不耐地看著面露驚訝的下屬們。

  於是那一天起,兵團所有人都知道團長與兵長領養了一名可愛的小孩,還有某人是小孩的媽媽這件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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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霧氣。嵐

Author:山中霧氣。嵐
腦熱之下就開了這個部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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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跌坑於《進擊的巨人》,CP團兵、艾兵;《盜墓筆記》,CP黑瓶、邪瓶、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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